有一句经典的上海骂人言话,叫做:“覅侬只面孔!”
覅面孔固然不好,要面孔也要看哪能要法。比如,也是一句骂人言话:“吊煞鬼拍粉——死要面孔”,那还是算了。
一骂骂了上百年,也没有人去忖一忖,为啥全国各地都说“不要脸”,唯独上海要讲“覅面孔”。
记得我读小学时,一下课就在弄堂里狂奔,嘴里唱着各种流行的童谣,其中有一个就是:
红面孔关公,
黑面孔包公。
猢狲面孔孙悟空。
好像还有几句别的,实在记不起来了。
有些“面孔”慢慢地被北语同化,变成了“面子”。
比如,老早上海人托人办事叫做“卖面孔”。办成了事体想谢谢人家,人家就会讲,“谢啥啦,倷娘舅只面孔几何大啦。”
现在听不到了,现在上海人也改讲“卖面子”、“面子大”了。
有些还是改不了。
比如“板面孔”,就是“拉下脸”来的意思,还是叫做“板面孔”。
甚至于从“板面孔”衍生出“一只面孔板板六十四”来。其实“板板六十四”是指一成不变,跟翻脸没关系。
还有做“红面孔”、做“白面孔”。劝人的常用手段。
被劝者一旦识破,也可能“板面孔”:“倷一个红面孔一个白面孔一搭一档唱双簧是否啊?我才不上当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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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上面提及的“猢狲面孔”,上海言话里还有几副不大好看的面孔。
曰“讨债面孔”。另外一句上海言话就叫“欠伊多还伊少”。天天拉长着脸,看谁也不喜。
小孩子缠着大人,要抱要买玩具要坐电马要吃糖炒栗子,也常常会被大人骂:“好好教讲,一天到夜一只讨债面孔啥体啦。”小孩又叫“小讨债”、“讨债鬼”。
曰“撤污面孔”。这只面孔用途很广泛。
一脸紧张,不知所措,是一种“撤污面孔”;一脸死腔,面无表情,也是一种;谁也不睬,唯我独尊,又是一种。反正“撤污面孔”是全世界最难看的面孔。
曰“朝南面孔”。也就是衙门面孔,爱理不理。
80年前,有人列出一张表来,历数各种“朝南面孔”,不妨一看:
典当朝奉对穷人;
巡捕对黄包车夫;
邮政局员对寄信人;
大班对苦力;
火车站卖票人对三四等乘客;
报馆会计员对领稿费人;
老鸨对野鸡;
银行职员对零星储户;
小人得志的一霎那。
八十年过去,有了改变么?
我特别喜欢这一条:“报馆会计员对领稿费人”。爬格子的人心里最明白了。
这面孔那面孔,九九归一,还是绕不开一开始就提出的那个问题,那就是,上海人为啥用“面孔”来称呼“脸”?
有人说,面上侪是孔啊!眼孔鼻孔耳孔,无孔不成脸嘛。
更有人经过仔细考证,说,把从来不通的肚脐眼和时通时不通的乳眼都算上,每个人身上总共只有12个孔眼,其中一半以上,7个孔眼都在脸上,不叫“面孔”叫什么?
还真驳不倒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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